第一八九章 江湖不是打杀,是人情是世故是交易 (第1/2页)
曹操是个枭雄。
他能一统中原,横扫北境,靠的可不仅仅是谯沛武人的勇武,是颍川才俊的支持。
更不是仅仅凭着运气。
他本人的决策力、判断力、洞悉力、智谋、乃至于临阵应变能力…在当世无出其右。
如此一个人物,又是如此重要的襄樊,他岂会没有第二层部署?
没有防患于未然?
曹操早就想到,倘若襄樊的局势动荡到已经无法挽回?
那关羽当如何?他势必孤注一掷强攻襄樊。
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情况。
那就是他曹操无法第一时间回援。
这种情况下,如何保住襄樊,乃至于反败为胜,就是一个并不轻松的问题了。
而这,就要看曹操的部署。
曹操特地派遣五子良将之首的于禁在汝南屯兵,派高览(演绎中死在长坂坡,历史上并无记载,故以他尚在)在许昌驻军,更是在赴汉中时,暗中交付给张辽两封锦囊。
其中一封是孙权大举来犯时的应对。
内容唯独四个字——“贼至,乃发!”
也正因为这四个字,造就了张八百击穿孙十万的壮举。
至于另外一封信,就没有这般简练。
曹操列举出了三种情况。
其一是涨水期时,倘若襄樊局势有变。
那么张辽按兵不动,调于禁从汝南迅速的驰援襄樊。
其二是枯水期时,同样的假设,这次便是于禁按兵不动,由张辽迅速的从合肥赶至襄樊,坐镇襄樊,将合肥的统帅一职交同为五子良将的乐进。
其三是涨水期时,倘若襄樊局势有变,孙权同时大举来犯,曹操的部署是,张辽赴襄樊,于禁进合肥。
如此也能看出,曹操对于襄樊的看重程度。
而如今的局势,是第二种情况,前有张八百大破孙十万,后又枯水期来临,合肥的压力无疑骤减,这种时候孙权不可能组织兵马进犯。
当然,这种时候本该张辽率兵进攻濡须口。
涨水期、枯水期的变幻,往往标志着魏与吴攻守之势的转换。
事实上,张辽本打算进攻濡须口的。
可…谁曾想,突然曹仁晕厥,曹纯殒命的消息传来。
张辽当即做出决定,放弃进攻濡须口,静观其变。
而这也只是静观其变。
毕竟…曹仁晕厥,襄樊城内还有满宠,还有吕常,还有赵俨,还有牛金…再不济,江夏也还有那个“铁壁”文聘。
有他们在…
襄樊的局势稳如泰山,还不至于崩盘。
可…谁曾想,就在张辽收到第一封急件不久,第二封急件接踵而来。
——文聘没了,满宠没了,牛金没了,吕常也没了。
——诺大的襄樊,如今就剩下一个赵俨!
这又岂不是曹丞相所说的“襄樊局势有变”…
当即张辽就交接给乐进合肥的统兵之权,他本人则率一干亲卫赶夜路,到寿春。
水路无法行船,他们一行就驾马赶至襄阳,总算还不晚。
赵俨看到张辽,眼睛直接就怔住了,他难以置信。
前段时间还“八百破十万”、“威震天下”让那东吴小儿止啼的张文远竟出现在了襄阳。
更意外的是,张辽还带来了消息。
“夏侯大将军已经急召于禁将军、高览将军,曹彰公子…如今,他们已经齐聚许都,不日大军就会驰援襄樊。”
张辽的话像是本身就带着一股成竹在胸的气场。
宛若整个局势始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。
“云长傲气不可一世,势必乘胜进军,丞相一早就为他设下天罗地网,只等他抵达樊城,我等十面埋伏,势必生擒于他!”
这…
赵俨眼珠子一转,连忙问:“是樊城?不是襄阳么?”
呵呵…
张辽笑了,是浅笑。
他又一次展现出了一位卓越的统帅才有的大局观。
以及…那唯独是老乡,是挚友才会对关羽的了解。
“一条荆江将襄樊分割,襄阳在南,樊城在北,在云长看来,纵是攻下襄阳,还需取樊城,可若是攻下樊城,襄阳不攻自破!”
言及此处,张辽顿了一下,他语气笃定。“云长何等孤傲,他一定不会真攻襄阳,他势必会取樊城…会将军营驻扎在樊城与宛城之间,意欲断了襄樊一切的补给!”
“如果是别人,绝不敢这般孤军深入,可如果是他,一定会这么做!”
最了解山西人的不一定是山西人,但一定是关羽的老乡。
张辽太了解关羽了。
事实上,历史上的关羽,哪怕是在水淹七军、威震华夏时。
他那关家军的驻军军寨,也从来不是在荆江以南,那靠近江陵的地区。
而是在荆江以北,在宛城与樊城之间。
当世之中,也唯独只有关羽会如此霸道,会如此不把曹魏放在眼里。
就算是十面埋伏。
或许在关羽的眼中,是他关羽一人,将这十面人统统给包围了,就差喊一句,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!
呼…
此刻的赵俨长长的吁出一口气,他感慨道。
“原来一切都在曹丞相的掌握之中。”
“福祸相依…”张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与森然,“祸事,一旦用好了,也会变成大好事儿,此战,吾等势要擒住那关云长!”
说话间,张辽的眼眸中带着光…是勇武的光芒。
在他看来,“山西第一勇烈”这个称号,他一定要亲手从关羽的头上夺过来。
——『抱歉了,挚友!』
——『咱们兄弟各为其主,这次就好好的斗上一场吧!』
…
…
成都,诸葛府。
油灯已经烧残了,灰白的晨光稍稍透进来,诸葛亮与刘备看过关麟的第二封答卷后。
讨论了整整半夜。
可两人的精神不见丝毫的委顿,依旧跪坐于竹席之侧聚精会神。
诸葛亮第二道考题是,蜀中商贾囤积居奇,哄抬物价,当如何解?
而关麟的答案很简单,只三段。
第一段——“民富国强!”
第二段——“成立商务署,收取商业税。”
第三段——“蜀中商贾可凭自愿加入商务署,同时,凡是加入商务署的商贾,大肆提高其地位,却要服从于商务署的管辖。非商务署中商贾,不得私自经商,发现者严惩不贷。”
这三段其实很简单。
关麟是看到考题后,稍加思索就写出来的。
事实上,在华夏历史进程中,很长的一段时间内,都会出现商人囤积居奇、哄抬物价的情况。
就比如西汉末年时期,各大家族兼并土地,哄抬物价,严重影响到经济运行。
故而众人推举了王莽去挽救危机。
王莽颇为‘任性’的创造了六泉币制,从“小泉直一”到“大泉五十”,共计制作出了六种面额。
而最大的面额“大泉五十”仅仅用了两枚半五铢钱的“含铜量”
简单点说,就意味着每发行一个“大泉五十”,就要从百姓手中夺走四十七个半五铢钱的财富。
这一举措,使得大家族纷纷收集五铢钱,融化后私自铸造“大泉”,再用大泉购买“五铢钱”无限套娃,引发了巨大的通货膨胀。
这是西汉末年。
东汉末年更夸张。
董卓铸小钱,使得粮价一斛高达几十万、乃至几百万钱…也是有的。
更有甚至,素来以“仁义”标榜的刘备,也在迫于无奈之下,玩出过这么一出。
历史上的刘备,在入蜀后,面对“商贾囤积居奇、哄抬物价”的难题。
他采取的手段,也类似于董卓的“铸小钱”。
只是,刘备的名字更文雅一些叫——直百钱。
简单点说,就是铸造一种新的叫做“直百钱”的钱币,平抑物价,一枚相当于过去五铢钱的一百枚,然后强制命令商贾、百姓限期更换新的钱币。
看似,是旧钱换新钱,一枚换一百枚。
可实际上,一枚直百钱中“铜”的含量与一枚五铢钱中“铜”的含量相当。
如此一来,一枚换一百枚,多出来的九十九枚的含铜量,就可以继续铸城新的“直百钱”…刘备这边,国库的钱粮自然也就源源不断。
这就相当于官方层面的欺骗,将百姓的“铜”以“旧”换“新”的方式,骗到了官府的手中。
是捡来的麦子开磨坊,无本万利的买卖。
而蜀中的百姓出于对刘备的信任,起初,大家伙没有想那么多,自发的把五铢钱拿到官府中兑换直百钱,物价短时间内得到控制。
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百姓们又不傻,他们发现手中的直百钱越来越不值钱了。
以前可以买一件衣服的钱,现在连一个衣袖都买不起。
每个人的财富都严重缩水了。
大家还发现,他们虽然越来越穷,可刘备府库中的钱却不断地增加,军费亦不断地增加。
到最后,整个益州百姓对刘备的态度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也是为何,刘备倚靠的从来都是元老派、荆州派、东州派的支持…
益州本土势力,甚至益州百姓对他的态度…可谓是“一言难尽”!
这些别说支持了刘备,只盼着你刘备行行好,别再进一步的缩减‘直百钱’中的含铜量,进一步的坑我们,压榨我们就好。
不夸张的说,若不是诸葛亮治蜀有一套,再加上《蜀律》的严刑峻法,让百姓蒙受损失,却只能被迫息事宁人。
否则,这套“直百钱”的经济体系下,蜀中早就民怨沸腾、民怨四起,局面铁定控制不住了。
而这也是间接造成了益州本地,无论是氏族还是百姓,与刘备无法达成一条心。
当然…
推行“直百钱”虽然坑人。
但是,刘备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这是基于攻下成都前,刘备向众将士的许诺,放任将士们将官府中钱财自行拿去。
不仅如此,根据《三国志·张飞传》的记载,刘备还赐给诸葛亮、法正、张飞、关羽每个人金五百斤,银千斤,钱五千万,锦千匹…
要知道,这个数字极其夸张…差不多抵得上成都一个郡一年的收入了。
而这些钱从哪来?
只能从可怜的益州百姓手里去“骗”了。
这是季汉政权中,蜀中地区发展面临的一个巨大的坑!一个巨大的隐患。
而关麟,他这道题答得虽快。
却是联想到了蜀汉政权中这种“不健康”、“畸形”的经济模式。
蜀汉的魅力…
蜀汉的浪漫主义色彩,本是以人为本。
脱离了百姓的支持,脱离了民望,这个政权早晚会走向陌路…故而,关麟的回答尽可能的避开了“直百钱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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